新社会呢……大伙儿吃大锅饭，都是四十二块钱，撑不着也饿不死，就是得算计着

过日子，要不然顶不到月底……&rdo;

老于打断文三儿的唠叨：&ldo;我问你对毛主席、共产党的认识，你说说。

&rdo;

&ldo;毛主席？毛主席好啊，那是大救星，要不是他老人家……我还拿不上这四十

二块钱呢，可就是有一样……也不知道该说不该说？&rdo;

&ldo;你说嘛，知无不言，言者无罪，这是毛主席说的。

&rdo;老于热情地鼓励道。

&ldo;我那辆洋车……可是我自个儿的，当年在虎坊桥&lso;西福星&rso;车行花一百九十

五块大洋买的，可……公私合营那年咋稀里糊涂就成了公家的啦？好嘛，那辆车本

来姓文，才过了一宿，就他妈的改姓啦，不姓文了，改姓毛啦……&rdo;

老于突然翻了脸，他声色俱厉道：&ldo;文三儿，你不要再说了，这样吧，把你的

车钥匙交出来，从今天起，你停职反省，等候组织上的处理。

&rdo;

文三儿一时没闹明白&ldo;停职反省&rdo;的含意，他只当是老于给他派了新任务，不

用干活儿了，他关心的是另外一个问题：&ldo;于同志，您的意思是……我不用出车

了？那开支时扣不扣我工资？&rdo;

老于懒得和他扯淡，转身走了，文三儿再看看周围，伙计们早都溜得没影儿了。

文三儿还没来得及深刻&ldo;反省&rdo;，第二天就被拉去参加批斗会了。

这类批斗会

他参加过很多次，可这回不一样，文三儿被勒令站在台上，弯腰低头，身体必须弯

到九十度或小于九十度，和他同时上台的还有三个人，都保持着这种奇异的姿势。

文三儿用余光扫了一下两侧，突然惊奇地睁大眼睛，他发现左边站着的竟是京剧名

角儿杨易臣，杨老板老了，头发胡子全白了，他穿着一身皱皱巴巴的灰布中山装，

和当年穿着光鲜戏装，扎着背靠的那位名角儿判若两人。

这时台下开始呼口号。

按

照姓名排列把被批斗的人&ldo;打倒&rdo;了一遍，文三儿这才听清楚，自己的罪名是&ldo;现

行反革命分子&rdo;。

革命群众对他的态度是：&ldo;现行反革命分子文三儿不投降就叫他

灭亡！

&rdo;

文三儿心说了，那我要是投降呢，这事儿是不是就算过去了？

按照程序，口号过后是各界代表上台发言，内容无非是揭发批判台上的人，至

于文三儿的具体罪行他没顾得上听，倒是竖起耳朵仔细听了杨易臣的&ldo;罪状&rdo;，大

致是些&ldo;散布封资修流毒，到处种植大毒草，极端仇视社会主义制度&rdo;等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