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头阿殷没费片刻功夫，便找到了套白瓷的温酒壶拿过去，跪坐在他的对面。

这炭盆不止能取暖，也可煮水。

四周的红彤彤的炭火围着中间的圆形泥台，上头隔着把铜壶，此时水已沸了，滋滋作响。

阿殷取了铜壶，上头副手稍稍发烫，她将热水注入母壶中，又过去舀些冰凉的水过来，兑在一处。

对面的定王已然举起酒坛，将冷冽的酒注入子壶，而后递给她。

&ldo;这是当地酿的酒，入口绵软清香，后劲也小。

&rdo;他取了两只梅花杯，往阿殷跟前递了一只。

阿殷此时才将温酒壶放稳，见状诧异，&ldo;殿下，卑职今夜还要值守。

&rdo;

&ldo;北庭天寒，喝点热酒，可活血暖胃。

有冯远道在，无妨。

&rdo;定王甚少有这样怡然的时候，低头把玩着酒杯。

目光斜落，恰恰能看到她腻白修长的手指落在白瓷上，经炭火映照，愈显纤细柔软。

深雪封路，外头连过路的客商都不见半个，冷风的呼啸被隔绝在窗扇之外，这炭盆旁边，却是暖气逼人，只有沸水作响。

阿殷脸上有些发红，大抵是衣衫略厚之故。

温热的水将酒烫热，渐渐便有清香散逸。

阿殷取酒给定王满上，双手递过去，&ldo;殿下。

&rdo;

定王食指落在杯底，以指腹稳稳挑住，像是有意避开阿殷的手指。

待得阿殷撒手时，他指腹用力一旋，酒杯划出弧度，稳稳落入他五指之间，随即送入唇边，默然饮尽。

阿殷曾见过许多喝酒的场面，却还是第一回见到这般行云流水的姿势，瞧着赏心悦目。

对面定王手执空杯也不递还，目光只落在阿殷手中酒壶上，&ldo;你也满上，随意饮吧。

&rdo;

他甚少有这样平易的时候，阿殷应命斟满，又为定王斟了酒，举樽道：&ldo;卑职这半年多蒙殿下照拂，今日借花献佛，先谢殿下一杯。

&rdo;言毕将酒饮了，只觉其入口绵润，不像从前宴上喝过的那般辛辣刺喉。

定王浮出个笑容，一饮而尽，自取过酒壶饮了两杯，才道：&ldo;自幼习武吗？&rdo;

&ldo;幼时体弱，家父为叫我强身健体，便叫我练些浅显的。

后来觉得有趣，便认真练了起来。

&rdo;阿殷虽曾与他接触过半年，到底敬畏深藏于心，此时正襟危坐，答得颇为恭敬。

定王不以为意，抬头看她一眼，竟自斟酒递给她，&ldo;天赋不错。

&rdo;

阿殷接了酒杯在手，被夸赞后忍不住莞尔，&ldo;殿下过奖了。

&rdo;

外头的风像是停了，也不知是哪里的客商冒着这般风雪前来投宿，遥遥传来抱怨之声。

没过片刻，又传来些动静，却原来这一带每日都有军士骑马巡逻，盘查过往客商，以保治安。

掌柜的大抵是惯熟了的，带着他到厢房，声音热情，&ldo;军爷放心，但凡有客人过来，小的都会问问来处。

今儿雪大，除了方才那几个，就只有位贵气的郎君带人前来，你瞧‐‐&rdo;他应该是指着这边，&ldo;那位就是他的随从。

&rdo;这语声落下没一会儿，便是冯远道的声音响起，应付那军士。

定王此行并未刻意彰显身份，冯远道大概是给那军士看了腰牌，那边道两声&ldo;失敬&rdo;便忙走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