印院长果然表现出卓越的公关才能，与搞大批判的印处长判若两人。

首先是酒量超凡，一个人能把一桌子客户灌得四脚朝天。

另一本领是擅长讲黄段子，一张嘴就把客户笑得东歪西倒。

最难得的是他的创造精神，很有创意地发明了许多新鲜段子，例如将&ldo;我们设计院&rdo;断开，说成&ldo;我们设‐‐妓院&rdo;；将&ldo;可行性研究&rdo;的前两个字省去，说成&ldo;性研究&rdo;；对于我们在工程现场进行技术摄像，他说是&ldo;提供色相服务&rdo;；谈到项目总设计师的时候，他首先说明简称&ldo;设总&rdo;，然后加以解释：&ldo;颜色的色，种子的种。

&rdo;客户没料到熟悉的&ldo;设总&rdo;倏然成了&ldo;色种&rdo;，想不笑也不行。

于是纷纷称他&ldo;黄院长&rdo;，&ldo;印克思&rdo;的雅号从此失传。

每当我在办公楼看见印国祥昂首挺胸豪迈而过，都会想起诸如&ldo;社会转型期&rdo;、&ldo;时代主旋律&rdo;之类的名词。

可惜客户们醉过笑过叫过&ldo;黄院长&rdo;以后，却不肯与他签合同，因为印国祥的专业知识早已忘光，又没搞过工程设计，一谈到技术问题就&ldo;开黄腔&rdo;（这也是人家叫他&ldo;黄院长&rdo;的原因之一），自然无法赢得客户的信任。

这一来就苦了陆院长。

老头子只好亲自督着经营处长上窜下跳开拓市场争抢项目。

好在经营处长是我的校友左爽之，比较干练也比较懂行，给&ldo;黄院长&rdo;补了不少台。

正文第三部（4）

看到华北院的可行性研究报告之前，我认为陆院长交付的使命是不可能完成的。

可行性研究这个东西，和许多舶来品一样，一进国门就变了味，早已被我们这些设计院搞成了&ldo;可批性研究&rdo;。

不管什么项目，研究的结论统统是一句套话：本项目的建设是十分必要的，是完全可行的‐‐句型酷似文革期间经常听到的一句话。

这些年大大小小的评审会论证会经历了不少，从没见过哪个报告被推翻。

何况神泉县这个项目，客观地说也是没有问题的：新近发现的神泉山石灰石矿区资源条件非常理想，嘉平市周围又没有大水泥厂，产品的市场前景更是一片大好。

这样一个得天独厚的好项目怎么可能&ldo;搅黄&rdo;呢？华北院又不是吃干饭的。

报告里这样那样的小差错当然是免不了的，会上讨论时倒是可以挑两条指出来，不过也必须实事求是，不可张牙舞爪搞什么&ldo;下马威&rdo;‐‐毕竟是技术讨论嘛，起码的科学态度还是要讲的。

再说我们自己搞的报告里头，差错也不见得比人家少。

不料陆院长的心愿居然得到了圆满实现，这首先应该归功于省建设银行的那位女处长。

华北院的报告我是在会场上才拿到的。

我一边听华北院的设总作介绍一边翻阅，看到&ldo;主要技术经济指标表&rdo;时很觉意外：投资怎么这样高？再看下去明白了原因，不禁为华北院深感惋惜，随即又生出一个新的疑问：这么大的投资额，项目的经济效益按理说应该很差，然而报告中的财务内部收益率却并不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