甄十四甫进焕真宫，因为样样不拔尖，又不爱说话，颇受了些欺负，正巧宫中忙碌缺人手，她就被推出来做杂役，每日要干不少繁重的活，好事桩桩件件轮不到她，光鲜得脸的活更没她的份，洗洗刷刷清洁打扫的脏活倒全撂到了她的身上，常常入夜了她还在忙着。

那天晚上，圆圆的月亮升起来了，她在井边汲了水，拎着穿过园子去给某缸莲花换水，因为没吃上饭，头眼发昏，在廊阶上滑了一跤，冰冷的井水湃了她一身，她跌在地上，手摔破了，傻傻地坐了会儿，她才晓得疼和哭。

后来有人在身后问道：“你是谁？怎地在这里哭？”

她惊了一跳，急忙回头，看见有个人倚在廊柱上，穿蓝色的衣衫，他走过来的时候，她擦擦眼泪，才看清了他的模样，容华似玉的一张脸，眉目生得极标致，她愣了愣神，想起同门曾说，大师兄不仅痴于仙道，样貌出尘俊秀也像极了仙人，她无缘得见大师兄过人容颜，但她望着眼前的年轻人，觉得仙人该长成他这样才不负赞誉。

“我，我……”

她低下头，卑微而讷讷地答，“我摔伤了，也饿了……”

蓝衣的年轻人感到奇怪：“你很面生，新来的都不给饭吃吗？”

她答不上来。

年轻人拉起她受伤的手看看，抬头时，笑容明亮，眼睛亦澄透像是浸染了月光：“没事的，我带你去吃饭和上药。”

“可是，莲缸里的水还没有换……”

“明日换也不迟。”

他一脚把挡路的木桶踢开，拽着她过园穿门地到了后厨。

早就过了吃饭的点，厨间已没了人。

年轻人让甄十四坐在一边，他似乎也有些犯愁，叉腰想了会儿，走到门外吹了一声短哨，不多时跑来一个男子，稍比年轻人年长些，那人一来，年轻人朝他摊手：“齐颜，你身上带了伤药没有？给我用用。”

唤作“齐颜”

的人微微一震：“你受伤了？”

但说话间，还是乖乖把药掏了。

年轻人调转脚进屋，指指安静如鸡的甄十四：“喏，那个小东西，她摔伤了，也没吃饭。

齐颜，你去找找有什么吃的。”

齐颜嗤笑摇头：“你亲历亲为做这些，被人知道得笑死。”

“谁敢笑我？”

年轻人过来，接勺水濡湿方巾，边给她擦洗伤处边挑眼问道：“你叫什么名字啊？”

她像小鸡崽似的缩着：“甄……甄十四。”

“我们这儿，不是很难待的，兴许是你运气不大好，没跟对人。”

“不不不……是，是我太笨了，什么也学不会。”

“日子还长，慢慢来，不要着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