黎子何拿出手帕擦去桌上厚重的灰尘，将包袱放在上面，环顾四周，简单的一桌一床一凳，连衣柜都没有，床上还堆积了许多坏掉的桌凳，恐怕这里从前就是用来放废物的地方吧，两间大殿将阳光阻了个严严实实，唯一一个书本大小的&ldo;窗&rdo;被纸糊住，整个房间阴暗且不通风，与刚刚看的朝向阳光都是极好，各种设施一应俱全的大通房简直无法相提并论。

黎子何花了些时间将房间打扫干净，除去灰尘，扔掉无用的东西，除了光线和空气不好，一个人住，倒比与十一个男子同住方便许多，不由感叹冯宗英若是知道自己想方设法的为难变成对她的方便，会不会胡子眉毛一并竖起来?

收拾完了，还未坐下休息便听到大通房那边渐渐热闹起来，干脆躺下听听他们在说些什么。

&ldo;那姚妃姿色也就一般嘛，为何皇上如此宠爱?听闻后宫之中，就她一人与妍妃争宠，喂，你爹不是御林军副总管么?有没什么小道消息，嘿嘿……&rdo;一个轻挑的男声在一片嘈杂的议论声中最为清晰。

那男子这么一问，其他人都安静下来，好似都等着回答。

&ldo;哎……宫中谁人不知，这后宫便是妍妃和姚妃的天下，我爹说妍妃……哎，那一堆词我是记不来，反正长得很美很是妖娆就对了，而且性子又温顺，还是顾老将军的独女，你说她不得宠谁得宠?可那姚妃姿色平平还能如此嚣张，据我猜测，姚妃得宠的关键就在她那性子!&rdo;

&ldo;什么性子什么性子?&rdo;刚刚那人卖关子似地停下，其他人迫不及待地连连追问。

&ldo;今早你们不都见识过了么?那个叫什么的，黎什么的，头才抬到一半呢，二话没说一个巴掌甩过去，我爹说啊……&rdo;说到这里，那人压低了声音，可众人都静待他的后文，尽管轻声仍是清晰传到黎子何耳里：&ldo;姚妃刁蛮跋扈，连皇上都敢骂，却恩宠不减，全是因为当年的季皇后。

&rdo;

此话一出，通房内&ldo;哗&rdo;地好似炸开锅一般，各种询问声此起彼伏。

&ldo;季皇后不是死于难产么?跟姚妃什么关系?&rdo;

&ldo;当年季府满门，到底怎么回事呀?我爹从来不跟我说，你快说说……&rdo;

&ldo;有人说季皇后没死呢，连尸骨都未见到……&rdo;

&ldo;……&rdo;

&ldo;咳咳，停!&rdo;还是刚刚那个御林军副总管儿子的声音，有些得意，恢复原来的音量道：&ldo;姚妃可是当年季皇后身边的侍女，可算是以陪嫁丫鬟的身份入宫，听闻皇上对季皇后用情极深，姚妃与季皇后情同姐妹，性子也与季皇后极其相似，因此才圣宠不衰，但是……我还听过另外一种说法……&rdo;

&ldo;是什么你快说呀，别卖关子了。

&rdo;

那声音再次压低，神秘道：&ldo;当年搜集季府谋逆的证据，听说姚妃立了大功……&rdo;

&ldo;你们在说什么!&rdo;苍老有力参杂着怒火的声音突地插进来，打断那人的话。

与此同时，黎子何心下一惊，蓦地从床上坐起来，不知何时浑身冷汗。

&ldo;长着嘴巴是吃饭的!真闲得慌了，去刑罚司领几个耳光，以后这类话，再被我听到统统给我滚出太医院!&rdo;

冯宗英的怒吼声让黎子何稍稍回神，听见脚步声向这边走过来，起身开门。

冯宗英满面通红，明显是刚刚发过火的模样，见着黎子何干瞪了一眼，忿忿道：&ldo;入了太医院，跟在我手下，还要我来找你，这成何体统?今日不用做其他事了，去掌药处帮忙理药，再把宫中规矩抄上三遍，明日交给我。

&rdo;

黎子何只是颔首，不作反驳也不多说话，冯宗英料到他是这个反应，忍字头上一把刀，他倒是要看看，这沈墨的徒弟，能扛几把刀。

见冯宗英甩袖离去，黎子何关上门，垂首往掌药处去，脑中泛腾不休，尽是刚刚那男子最后一句话：&ldo;当年搜集季府谋逆的证据，听说姚妃立了大功……&rdo;

立了大功，所以封她为妃，宠爱纵容?就算如此，怕也只是原因之一。

妍妃之父顾恒，是云国资历甚深的老将军，手握重兵，自从妍妃进宫得宠，势力怕是只增不减，云晋言以季黎之名，多宠一个姚妃，既博得帝王情深的美名，又遏制妍妃一派的势力，这种一举两得的事情，他岂会罢手?

当然，若是算上姚妃立功一事，便是一举三得了。

黎子何轻轻一笑，闪过一丝嘲讽，抬首正好看到&ldo;掌药处&rdo;，一个跨步便进门了。

云国太医院，&ldo;医&rdo;与&ldo;药&rdo;不分家，每年十二个医童，若没有资格晋升御医，又不想出宫，便可留在掌药处，日日与药为伴，配药煎药送药，都是他们的事，地位不高，月俸却也不少，只是冯宗英既然说她是来&ldo;帮忙&rdo;，当然没有俸禄一说。

&ldo;医童黎子何，领冯院史之命过来帮忙。

&rdo;黎子何拱手弯腰，对着殿内大长桌前的老者道。

老者花白八字胡，带着黑色纱帽，身着蓝色印花官服，抬眼看着黎子何道：&ldo;冯院史让你过来的?&rdo;

&ldo;是。

&rdo;

&ldo;自己进去吧，看着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动手就是。

&rdo;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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