鹤荪事出无奈，只得硬着头皮，自回自己屋子里去。

恰好李妈在扫廊檐下的地，看见鹤荪，刚要把嘴说话。

鹤荪笑着连连摇手，又指了一指屋子里，李妈会意，扔了扫帚，就走下台级迎上前来。

因轻轻地笑问道：&ldo;二爷怎么昨晚半夜三更地跑出去了，在哪里睡了一宿？&rdo;鹤荪道：&ldo;我在七爷那里睡着的，她起来了没有？&rdo;李妈道：&ldo;没有，睡着呢。

&rdo;鹤荪道：&ldo;你进去把我的帽子和马褂拿来。

&rdo;李妈笑道：&ldo;你又生气呀？你自己去得了。

&rdo;鹤荪看她的样子，更是不行。

心想，求人不如求己，我自己去吧。

于是轻轻地走进房去，把衣服帽子拿出来了，又把牙刷牙粉也拿来了。

刚要出房门，慧厂一个翻身坐了起来，冷笑道：&ldo;你拿这几样就够了吗？敞开来多拿些走，省得要什么又到这儿来。

这样鬼鬼祟祟地做什么？谁还拦住你，不让拿不成？&rdo;鹤荪听了这话，是有些不好意思走。

便将所有的东西，又复完全送了进来。

因道：&ldo;我让你，那还不好吗？你若嫌我让得不好，我就不让。

&rdo;于是便叫李妈舀了洗脸水来，就要在慧厂盆架上洗脸。

慧厂道：&ldo;这地方不是你洗脸的地方。

你爱到哪里去，就请便到哪里去吧。

&rdo;鹤荪笑道：&ldo;你这样子似乎有些喧宾夺主了。

你也不问问我这儿是姓金姓程呢？&rdo;慧厂道：&ldo;姓金怎么样？姓程怎么样？难道这地方还不让我住吗？你说我喧宾夺主，我就喧宾夺主，到底看你怎么样？&rdo;说着，将鹤荪手上拿的手巾，一把夺了过去。

&ldo;我不要你洗，你怎么样？&rdo;鹤荪笑道：&ldo;得了吧，谁和你淘这些闲气呢？我等了半天了，你拿给我吧。

&rdo;慧厂道：&ldo;没有廉耻的东西，谁和你闹闹又笑笑？&rdo;鹤荪自己再让一步，见慧厂还是相逼，不由得怒从心起，便道：&ldo;好好好！

就让你，难道我还找不到一个洗脸的地方吗？&rdo;说时，穿了马褂，戴上帽子，就向外走。

慧厂道：&ldo;哼！

那怕什么？你也不过学着大哥的样子躲了不回来。

那倒好，落得一个眼前干净。

&rdo;鹤荪听了这话，气上加气，心想，妇人有几分才色，就不免以此自重，威胁她的丈夫。

但是有才有色的妇人，天下多得很，我果然就被你威胁着吗？我就不回来，看你怎样办？

鹤荪一下心狠，到了燕西那里，胡乱洗了一把脸，只把手巾擦擦牙，牙粉都不用了。

燕西看见，在一边笑道：&ldo;好端端生气，这是为着什么？&rdo;鹤荪并不做声，斟了一杯热茶，就站在地下喝。

一面喝着，一面直吹。

燕西笑道：&ldo;我看二哥这样子是等着要走，有什么急事，这样忙法？&rdo;鹤荪依然不做声，喝完了那杯茶，放下杯子就走。

偏是放得未稳；袖口一带，碰了一响。

鹤荪一回头，只对燕西笑了一笑，便向外走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