司灵说死人亭适合谈心，显然是话里有话。

因为柳絮谈的这个心，就是关于杀人的事情。

当然柳絮没有那么直白，她遮遮掩掩、迂回躲闪。

但能考进医学院的人脑子都好使，更何况精英荟萃的委培班。

当柳絮笨拙地让话题围绕文秀娟打转的时候，谁会不联想到她上周五报警说有人要对文秀娟下毒的事情？

夏琉璃是第一个，阻力还不大，等到了和战雯雯聊天的时候，就能感觉到明显的不耐烦。

赵芹态度很好，她是一贯的有礼貌，但柳絮猜她心里不会舒服。

今天中午刘小悠表现得最直接，甩下一句&ldo;等你做了警察再来盘问&rdo;就掉头离去，把柳絮留在原地抹眼泪。

她明白自己的人际关系已经降到冰点。

柳絮原计划接下来就找司灵聊，不想司灵主动找上门来了。

&ldo;你先去找其他人谈，把我放在最后一个，是不是觉得我嫌疑最大？我平时不和文秀娟讲话，看起来和她矛盾很大，你是不是就觉得我要毒死她？&rdo;

司灵猛吸几口烟，然后把烟往雨里一扔，气势汹汹地问。

&ldo;不是的。

&rdo;柳絮辩解得很无力，因为她确实觉得司灵的嫌疑最大，所以下意识就把她放到了最后。

在这个雨中的死人亭里，她被司灵逼问得无处可逃。

她下定了决心要帮助最好的朋友，哪怕文秀娟自己在警察面前退缩了。

她想自己在做一件了不起的事，在成为一名坚强的有责任感的女性。

于是她鼓起了莫大的勇气，要去和每个人谈话，来分辨谁最有可能是那个人。

但我真不是这块料，柳絮心想。

因为她竟被司灵问得心虚起来。

&ldo;就是我。

&rdo;司灵声音忽地低沉下来，她向前逼了一步。

柳絮向后退，直退到亭子边缘。

司灵咯咯咯地笑，这笑声在死人亭里打着圈，妖异又疯狂。

&ldo;我索性就告诉你，下毒的人就是我。

你知道文秀娟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吗？她的头发会一根根掉下来，直到头顶光秃秃一根毛都没有；她的脸一天天肿起来，然后溃烂，东一摊西一摊，烂肉里爬蛆；到最后，眼珠子就松掉了，有一天早上醒过来就大叫，我怎么看不见了怎么看不见了，因为眼珠子已经掉在床褥上了。

你知道我是怎么下毒的吗？每天晚上，我等她睡着了，就爬起来，把毒气喷到她帐子里。

你睡在她下面，难免要沾到一点。

你有没有觉得脸上发痒，身上有地方像蚂蚁爬，我告诉你，你也不远了。

&rdo;

柳絮明知道司灵在吓她，还是浑身发麻。

她真的觉得脸上痒起来。

她忽然听见身后窸窸窣窣，猛回头，颈骨&ldo;咔&rdo;地响了一声。

雨中树林里有黑影在动，柳絮吓得大叫一声，司灵却说你来得真慢。

来的是费志刚，他收了伞进了亭子，认出柳絮，说对不起，没吓到你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