&ldo;你真是好大的气度啊。

&rdo;姬钥却不领情，年少毕竟气盛。

采蘩找出文房四宝，滴水磨墨，&ldo;我说一句，你写一句，别加进自己的意思。

&rdo;

姬钥磨蹭着走过去，&ldo;我加了你也不知道，又不识几个字，更不会写字。

&rdo;

采蘩眯了眯眼，&ldo;你可以试试，要是抓出一个你敷衍我的字，我下了船就走。

&rdo;

结果，姬钥还真得不敢了，老老实实，她说什么写什么，一字没改。

写罢，他心中诧异，盯着采蘩看。

&ldo;奇怪我怎么知道这个法子的？&rdo;采蘩视线却落在纸上，缓缓划过。

姬钥点点头。

采蘩的法子很简单，将十刀以上的松纹纸放入火盆中烧，若是越县松纹，会产生一种类似黄松脂的香味，而其他松纹纸是没有的。

&ldo;我小时候，爹想教我写字，我不肯。

有一次闹得凶了，就把家中的纸烧了个精光，结果就闻到这种香味。

爹跟我说那是越县松纹。

&rdo;采蘩轻描淡写，心思却远。

&ldo;又要教你写字，又能让你烧松纹纸，你莫非出身家道中落的人家？&rdo;姬钥听出不少东西来。

&ldo;没有，从我有记忆起，我爹就是大户人家的仆人了。

只不过越县松纹对我爹来说，不贵。

&rdo;采蘩模棱两可。

姬钥没明白后面那句，但就算问，他知道采蘩也不会说，只能放在心里，又道，&ldo;怪不得你当日顶刘管事说要看纸，而且他走了你还留下来。

嗯？&rdo;突然觉得有个地方怪异，&ldo;你又没烧纸，怎么知道那不是越县松纹？&rdo;

让这小子发现了，采蘩暗夸他也烦他，&ldo;我不是拿了一张纸么？烧的时候你又没看见。

&rdo;

&ldo;可你说要十刀以上的纸‐‐&rdo;姬钥恍然大悟，&ldo;你故意说多了量，又以此泄愤？&rdo;这就是女人心眼小？

&ldo;……&rdo;采蘩圆睁睁看着他，&ldo;……没错。

&rdo;

自己的嗅觉异常灵敏，别人要费十刀纸，她只要一张就够了？非也。

她鼻子灵是灵，但其实鉴定越县松纹不止香气一种，还有它法，涉及到制作工序。

如果她说出来，不但越县松纹的秘密不再，向氏要是贪婪些，自己开松纹纸坊，可以将对方挤垮。

爹说，知道秘密容易，守住秘密难。

世间秘密多关乎他人生死存亡，不到万不得已，不要轻易泄密。

一张纸，如羽毛轻。

官私坊林立，普通的纸便宜到乞丐都买得起的地步，某种名贵纸类的秘密似乎也无足轻重。

说不定以此博得向氏的好感，她能赚得一些银两。

前世，爹说什么她都抱着无谓的态度。

今生，她懂得亲情可贵，将爹的话一一记起在心中，才发现那微不足道的老实人有着多么不凡的高洁品性。

所以，她不会说，与良心无关，只为一份从来未做好的孝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