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这晚入睡前，沈奚做足了准备。

谭医生说过，傅侗文的作息很规律，于是她决定要在他熟睡后再上床。

为不露声色，她还将谭医生的书全都搬到了套房里。

钟表极缓慢地一分分跳动，指向九点。

她翻着书，留意到他在洗手间，用纯白的毛巾擦着手。

她的手，撑在耳后，小拇指无意识地绕着自己的头发，快去睡吧，快去睡。

傅侗文的皮鞋经过，略停顿，没进卧室，却走向她。

&ldo;是不是庆项和你说，我每晚九点会准时躺到床上，所以你准备了这些书，&rdo;他将那页书替她翻过去，&ldo;说来听听，准备几点睡？&rdo;

&ldo;我读书时习惯了，&rdo;沈奚仰头看他，十足十的诚恳，&ldo;有时一抬眼，就是天亮。

&rdo;

傅侗文替她合上书。

沈奚画蛇添足地解释：&ldo;我在说真的。

&rdo;

他笑：&ldo;总看专业书也无趣，我带了本《仁学》，想看吗？&rdo;

谭嗣同的著作，是禁书。

她意外：&ldo;我听顾义仁说过，是出了日文版，难道还有汉字的？&rdo;

&ldo;我让人私下印的。

&rdo;他作了解释。

如此珍品，自然是要看的。

傅侗文在衣柜下层翻出了那本书，丢去床上：&ldo;上床来看。

&rdo;

沈奚听到这句，方才醒悟，他在用这个打破两人之间若有似无的暧昧。

总要有一个顺理成章的理由让她上床去，否则，怕她真会挨到天明……

她在洗手间里磨蹭了十几分钟，再出来，吊灯都灭了。

两盏壁灯，一左一右，悬在床头上。

傅侗文还是穿着衬衫，倚在那里，在看书。

刚登船收拾衣裳的时候，她看到他是带了睡衣的，可今晚仍是穿着衬衫。

不过，她又何尝不是怕误会，完全不敢换上睡衣，只挑了夏日最轻薄的连衣裙充数。

沈奚也上床，盖了被子，将《仁学》拿在手里。

果然没有印刷厂的名号，是私印的。

书是好书。

可她的念头，一溜到了天外。

此时的傅侗文，是一种酒阑人散的慵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