罗文兀自喝着牛奶，&ldo;那早川生鲜铺老板家的大儿子，是叫早川井羽吧。

那不是你同学吗?&rdo;

&ldo;……&rdo;

&ldo;你不是还和他一齐看过电影?&rdo;

&ldo;就是、就是普通同学而已!&rdo;

&ldo;普通同学?见普通同学，用得着大清早起来洗头?&rdo;

云霞有些语塞，立在原地，动了动脚，脸涨的通红。

罗文对女儿微弱的抗议置若罔闻：&ldo;你也大了，不抓着机会，后年就得送你回国相亲。

&rdo;

&ldo;爸爸‐‐你看看妈!&rdo;

云霞说罢，一溜下楼，套上外套，摔门而去。

淮真往楼下一瞅，瞅见古旧的石板路上，一堆呢大衣女孩中间走进来一个短呢大衣。

短呢大衣脸色仍红的跟西红柿一样，但并不妨碍她很快便愁云散尽，和几个女孩搭着肩膀笑着走出都板街。

阿福恨的吭哧一声，&ldo;那种东瀛寇，即便家里干内阁，姓裕仁，也配不上咱女儿。

&rdo;

罗文瞪他一眼：&ldo;你懂什么?&rdo;

&ldo;嫁汉嫁汉，穿衣吃饭。

你们女人，这辈子嫁人，不过图个一箪食，一壶浆。

别的还图什么?&rdo;

&ldo;那你让她嫁给那成日讨口要饭，混吃等死的癞疥王八怎么样?&rdo;

&ldo;闺女要喜欢跟王八，那王八有一口饭吃，也肯先给咱闺女一口，那不好?跟东瀛人，跟白鬼，那都不把咱当人看，当阿猫阿狗，那可嫁不得。

&rdo;

&ldo;是几十年的说法了。

我跟你这么多年，也不图别的什么。

但咱闺女，绝不能在这唐人街里窝窝囊囊的过，得出人头地的走出去。

&rdo;罗文道，&ldo;那等咱们搬出唐人街，搬到杰克逊广场的电梯公寓里头，街坊领居都是白人，和他们又什么不一样?&rdo;

眼看夫妇两为女儿婚事吵得快瞪鼻子上脸，淮真放下手里头正吃着的第三个饽饽，小声而乖巧地问了句，&ldo;季姨，搬去新公寓，你们还差多少钱?&rdo;

罗文道：&ldo;你管这做什么?&rdo;

淮真喝了口温热鲜甜的牛奶，缓缓眨眨眼，&ldo;没什么事，就问一问嘛。

&rdo;

顿了顿，她又从搪瓷碗里抬起头来，说，&ldo;季姨，要不，您将我买回来吧?&rdo;

季罗文一口热牛奶险些喷出来。

阿福使劲擦拭着桌子，一直盯着自己太太看，好似数月未见，变得有些不认识她。

起初他只心底揣测过，妻子这两月兴许并不只是去探亲了。

但没想着，她竟被对门铁公鸡带的出洋去干这种作奸犯科的混账事。

淮真趁热打铁：&ldo;我会念书，以后上大学，出来工作，不比白人挣得少。

将来我将今日所有钱都还您，您若愿意，我还能供您养老……&rdo;