房遗直没想到李明达直接奔进尸房，怔了下，忙道：&ldo;十九郎，那里面‐‐&rdo;

&ldo;没事。

&rdo;李明达让人挑亮了灯笼，用帕子掩住口鼻，便在屋内糙席包裹的八具尸体中梭巡，刨除尸房内一些应有的杂味之外，李明达闻到了一股青青的味道。

像是糙叶之类的东西，碾压成汁的味道。

但这味道与糙汁还有些不同，有一种点淡淡地特别香味。

这香味有点熟悉，李明达却因为骑马有些劳累，脑子一时混沌，怎么都想不起来。

房遗直来到李明达身边，小声问她怎么样，转而又告诉他县令付允之回来了。

&ldo;我知道。

&rdo;

李明达话音刚落，尸房外便传来付允之的叱骂声，责怪柳县丞竟让两位贵客踏入那般腌臜之地，&ldo;你这没脑子的田舍汉，见死人是会身染晦气，接连几日倒霉的，你怎么能如此蠢得让两位郎君随便去了那等污秽地。

干什么，你摆臭脸给谁看？你还委屈上了？还不快去准备柚叶艾糙等物，为二位郎君驱晦！

&rdo;

柳县丞连连道不敢，给付允之道歉之后，带着人急急忙忙去准备其交代的东西。

付允之随后就一脸讪笑，弓着身子进尸房，连连给房遗直和李明达赔罪，请他们切勿继续停留在此等晦气之地。

&ldo;死了人就晦气了？&rdo;

&ldo;这是自然，这人谁不想好好活着，忌讳死呢。

&rdo;付允之笑得越发和善。

&ldo;身为一县之令，面对百姓之死，竟口谈什么尸身忌讳。

且不说这县衙大牢有过死人，便是你所住之所，那也是死人的故居。

这四处可染你一身晦气，除不去，你又何必留在此处，何不慡快辞官？&rdo;房遗直面容温和，言语却泠泠，给人以无法喘息的逼仄。

付允之怔了下，心下惶然，亦惊叹不已。

他真没想到，这位房大郎博议多闻竟到了如此地步。

连他小小的福县县衙发生过的事，房大郎竟然都能通晓。

这县衙死人的事，那还是他上上任，名唤林平，因弄权贪污，被人揭发，便自尽于寝房之中，其妻女也同他一起去了，一家五口都吊在了房梁上。

李明达因不知此事，遂问房遗直所言出处为何。

付允之先行对房遗直道歉，接着讨好般地对李明达讲了当年林平一家自尽经过，随即他又评判道：&ldo;下官倒是没有亲眼见过，不过听说当时尸身被发现的时候，把几个衙差都吓得尿了裤子，可知当时境况多渗人了。

终归是&lso;早知今日何必当初&rso;，却也是真凄惨，真可怜。

&rdo;

付允之感慨完，然后继续对房遗直和李明达道歉，&ldo;二位郎君说的不错，下官身为一县之令，竟因对死忌讳而道些缪言，错之太甚。

允之知错，向二位郎君致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