都说不提了，结果还问了十万个为什么。

钟淑仪最后发觉打脸了，讪讪地说：&ldo;这次回来，去你二姨那边找个活儿干吧。

虽然学历低了点，去她那公司打打杂也好过现在这么无所事事。

&rdo;

&ldo;妈，那是二姨夫的公司‐‐&rdo;

&ldo;夫妻之间，分什么你我?&rdo;

宋诗意深呼吸，勉力维持笑意：&ldo;妈，你听我说，这次我是请假回去看看你。

队里给我批了一星期的假，我这不是‐‐&rdo;

&ldo;你说什么?&rdo;钟淑仪不可置信，&ldo;你没打算退役?&rdo;

&ldo;我‐‐&rdo;她动了动嘴，无力地说，&ldo;妈，我在队里挺好的，腿也没什么事‐‐&rdo;

&ldo;你在队里挺好的。

&rdo;钟淑仪一字一句重复，片刻后，笑了两声，那笑里带着哭腔，&ldo;好啊，你在队里挺好的，挺好的。

&rdo;

按照她的性子，以往每回谈到这一步，就该挂电话了，她们娘俩谁也不爱把心里的苦到挂在嘴上。

可是日子太难过了。

一个人撑着，她总觉得自己要垮了。

钟淑仪握着电话，脑子里像是白光乍现，所有的思绪都消失不见。

她咬紧牙关，却堵不住心里的怨和苦，最终用有些凄厉的声音冲女儿喊了句：&ldo;你是挺好的，你想过我吗?你想过这个家吗?!&rdo;

宋诗意一顿，拿着电话说不出一个字来。

钟淑仪哭着质问：&ldo;你爸走了，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，还欠了一屁股债。

你做了些什么?你倒好，一走了之，去追你那狗屁的梦，你追出个什么结果来了?宋诗意，我含辛茹苦养你多少年，别人家的孩子长大了是帮父母分忧的，而你呢?只有你一把年纪还叫我为你操心!&rdo;

&ldo;滑雪，滑雪，你的世界就只有滑雪。

搞个运动把自己搞成了半文盲，高中毕业就不读书了，你除了得到一身伤病，还得到了什么?学业没了，婚姻大事耽搁了，你爸在天上看见你这副样子，不知道有多痛心!&rdo;

那头的女人哭了，这头的人也吧嗒一声，眼泪断线。

宋诗意紧咬牙关，不让自己哭出声来，只声色暗哑地说：&ldo;这是我爸替我选的路，他没能走下去，盼着我能坚持。

他不会后悔。

&rdo;

&ldo;可是他死了，他已经死了。

&rdo;钟淑仪哭着说，&ldo;你想想我，成吗?别跟他一样总活在梦里，他活着的时候三天两头出国比赛，也不问过我的意思，自作主张就带你去学滑雪。

谁家是这么过日子的?丈夫女儿总在外头，每个月的钱全都花在滑雪上面……&rdo;

……

那通电话打了很久，最后变成钟淑仪一个人的絮絮叨叨。

她憋了太久，从丈夫健康时的隐忍不发、不得不支持，变成丈夫生病时的衣不解带、费心照料，最后丈夫走了，她年纪轻轻成了寡妇，不仅要处理后事，还要接下家里欠的一屁股债。

可宋诗意仍在追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