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所谓&ldo;大奶奶&rdo;,就是举人的妻子。
大大爷生过一个儿子,也就是说,大奶奶有过一个孙子。
可惜在娶妻生子后就夭亡了。
我从来没有见过他。
因此,在我上一辈十一人中,男孩子只有我这一个独根独苗。
在旧社会&ldo;不孝有三,无后为大&rdo;的环境中,我成了家中的宝贝,自是意中事。
可能还有一些别的原因,在我六岁离家之前,我就成了大奶奶的心头肉,一天不见也不行。
我们家住在村外,大奶奶住在村内。
有很长一段时间,我每天早晨一睁眼,滚下土炕,一溜烟就跑到村内,一头扑到大奶奶怀里。
只见她把手缩进非常宽大的袖筒里,不知从什么地方拿出半块或一整个白面馒头,递给我。
当时吃白面馒头叫做吃&ldo;白的&rdo;,全村能每天吃&ldo;白的&rdo;的人,屈指可数,大奶奶是其中一个,季家全家是唯一的一个。
对我这个连&ldo;黄的&rdo;(指小米面和玉米面)都吃不到,只能凑合着吃&ldo;红的&rdo;(红高粱面)的小孩子,&ldo;白的&rdo;简直就像是龙肝凤髓,是我一天望眼欲穿地最希望享受到的。
按年龄推算起来,从能跑路到离开家,大约是从三岁到六岁,是我每天必见大奶奶的时期,也是我一生最难忘怀的一段生活。
我的记忆中往往闪出一株大柳树的影子。
大奶奶弥勒佛似的端坐在一把奇大的椅子上。
她身躯胖大,据说食量很大。
有一次,家人给她炖了一锅肉。
她问家里的人:&ldo;肉炖好了没有?给我盛一碗拿两个馒头来,我尝尝!&rdo;食量可见一斑。
可惜我现在怎么样也挖不出吃肉的回忆。
我不会没吃过的。
大概我的最高愿望也不过是吃点&ldo;白的&rdo;,超过这个标准,对我就如云天渺茫,连回忆都没有了。
可是我终于离开了大奶奶,以古稀或耄耋的高龄,失掉我这块心头肉,大奶奶内心的悲伤,完全可以想象。
&ldo;可怜小儿女,不解忆长安。
&rdo;我只有六岁,稍有点不安,转眼就忘了。
等我第一次从济南回家的时候,是送大奶奶入土的。
从此我就永远失掉了大奶奶。
大奶奶永远活在我的记忆中。
我的母亲
我是一个最爱母亲的人,却又是一个享受母爱最少的人。
我六岁离开母亲,以后有两次短暂的会面,都是由于回家奔丧,最后一次是分离八年以后,又回家奔丧。
这次奔的却是母亲的丧。
回到老家,母亲已经躺在棺材里,连遗容都没能见上。
从此,人天永隔,连回忆里母亲的面影都变得迷离模糊,连在梦中都见不到母亲的真面目了。
这样的梦,我生平不知已有多少次。
直到耄耋之年,我仍然频频梦到面目不清的母亲,总是老泪纵横,哭着醒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