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杨杏园道:&ldo;原来你和苏清叔,有这样好的交情。
怎么他不把你的差事升一升呢?&rdo;
徐二先生道:&ldo;照交情帮忙,本来可以说得过去,然而呀,这里面也有分别。
&rdo;杨杏园叫他来,意思原是教他停止拉胡琴,哪管他议长家里什么事。
如今见他嘴转不过来弯来,正好把他的话撇开,便道:&ldo;日子真快,今天已是送灶的日子了。
你们快放假了吧?&rdo;徐二先生道:&ldo;我们放了两天假了。
这几天没事,我正想找你教我填词呢。
&rdo;杨杏园道:&ldo;这个我也不会,我把什么教你!
&rdo;徐二先生笑道:&ldo;论起作诗,我还可以对付着和你谈谈,填词我实在不懂。
我今天在书摊子上买了一部残的词书,回来一看,老念不上句,念去七个字不像七个字,五个字不像五个字,也不知押什么韵。
我看了半天,一点摸不着头脑,我这就拿来,请你教给我怎样念法。
&rdo;
说着就去了。
一会儿工夫,徐二先生拿了两本书来,交给杨杏园。
接过来一看,原来是两本木刻版的《花间集》。
随手一翻,里面掉下两张名片。
徐二先生弯腰捡起来一看,说道:&ldo;哎哟,叫我好找呀。
&rdo;连忙便揣在衣襟里。
杨杏园道:&ldo;两张什么东西,这样要紧的收起来?&rdo;徐二先生道:&ldo;是两张阔人的名片。
前天何次长的老太太生日,我也前去送份子的。
吃过酒之后,回头我们就看戏。
何次长两位令弟也在那里,却和我坐在一排椅子上。
一谈起来,我中学堂里的老师,也当过他们学堂里的教员,论起来,我们竟是同学。
大家就交换名片。
我一看他们的官衔,一个是存记的道尹,一个是关监督,都是简任职,真是同学少年都不贱了。
&rdo;杨杏园道:
&ldo;你们又没同在一个学校读过书,怎么算是同学?&rdo;徐二先生道:&ldo;不然,从前同拜一个老师的,都称为师兄弟。
现在我的教员,当过他的教员,和同门拜老师一样,怎么算不得同学?你还不知道呢,他兄弟两个,和气得很,一见就要我换帖。
我想他们都是简任职,我连一个荐任职还没有巴结上,怎样可以和人家换帖?所以我极力推辞,不肯奉命。
不过他两个人给我的名片,很算得我一种交际上的纪念品,我就留下来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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杨杏园听他说话,一面将书翻着。
只见书的总序后面,有半页白纸,上面行书带糙,写了十几行小字。
字虽写得极小,但是笔法秀丽,看得很是清楚的。
把那段文字,从头至尾一看,却是一段小跋,写的是:
孟夏日永,端坐多暇,作茧余热,捣麝成尘,顾影自怜,徘徊几榻。
因检点旧笈,收拾残篇,闲取一卷,自遣愁闷。
忽得是书,重睹先人手泽。
犹忆十三四岁时,先严赐果案前,抚鬟灯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