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才晓得原来他就是附近学里新请来的一位先生，姓孔，自称山东曲阜人士，家籍与圣人孔家是连宗，传承儒雅，是个饱学之士，这一带不少人家一听说来了这样一位好先生，不论贫富，就是东挪西借一笔银子，也都把男孩子送去上学了。

李二招呼那先生坐下，倒上茶，那人正襟危坐，一边微笑与周围人寒暄，一边拿目光打量这里：&ldo;来到江都，就听闻柳青街的欢香馆很有名气，可是个古之淳风未远，陶淑綦深的地方，今日特来一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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桃三娘从厨房出来看见，听见那先生的话，&ldo;扑哧&rdo;一笑，连忙过来应承道：&ldo;这位客官第一次见，小店鄙陋，不知客官想吃点什么？&rdo;

&ldo;你就是老板娘咯？&rdo;那先生抬头乍一看到桃三娘，不无一点惊诧：&ldo;人说欢香馆的老板娘人美如夭桃蕊杏，今日一见果不是夸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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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在一旁看看桃三娘的一身上下，她不过穿着平日的一件豆绿夹袄，木梳别着一色的包头，系着围裙罢了，没什么特异的地方。

旁边的人已经跟桃三娘搭腔，告诉她这人便是新来的学里先生，桃三娘连忙笑着应承道：&ldo;难怪难怪，我就看这位先生气度不凡，果然竟是个读圣贤书的人。

&rdo;她赶紧吩咐李二道：&ldo;去拿两碟小菜，热壶黄酒，给先生祛祛寒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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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瓷罐焖肉、红烧肉糜腐皮卷、五香腌白菜烧豆腐陆续摆到桌上，孔先生面带笑意审视着赞道：&ldo;难登大雅之堂的小菜也能烧出如此的色、香、味，真是手艺不凡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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桃三娘执壶给他杯里倒酒：&ldo;孔先生过誉了，先生是读过万卷书、行过万里路的，我这小店卖的东西，先生要是看得上眼，那就权且吃吃，若看不上眼，那也是理所当然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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&ldo;哎，老板娘真是会说话。

&rdo;孔先生说着拿起酒杯，摇头晃脑吟道：&ldo;莫辞盏酒十分劝，只恐风花一片飞。

&rdo;说罢，一口喝尽。

旁边的人起哄道：&ldo;桃三娘，你的酒要把孔先生灌醉了，才一杯他就想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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桃三娘又转过去作势要给他们倒酒：&ldo;只有孔先生醉有什么劲儿的？索性你们也陪着一块醉好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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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在靠近炭炉的柜台旁小桌子趴着，温暖的炭火烤得人昏昏欲睡，这时几个人跑进店里来，听脚步声十分急促，我以为发生了什么事，望过去时发现原来是几个年纪和我相仿的男孩子，手里各都拿着书本，为首一个看见那孔先生就喊道：&ldo;先生先生，您让我带着他们几个背书，但他们偏偏不服我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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孔先生放下筷子，正色对后面几个男孩子道：&ldo;你们几个为什么不服他管？&rdo;

那几个男孩子我是认得的，都是住在附近的人家，年纪与我也相仿，尤其当中那个叫吴梆梆的，是出了名的淘气，那孔先生问，他就举着手里的书大声说：&ldo;他根本不晓得字，我问他什么他都答不上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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&ldo;哦？你问他什么？&rdo;那孔先生一本正经地从吴梆梆手里拿过书，吴梆梆指着其中一个地方道：&ldo;先生刚才教我们背这里，明明是贫而无馅吧？我问他，贫为何会无馅？难道贫穷人家蒸包子就不放馅？他却说贫而蒸包子无馅，那就做馒头好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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孔先生看清书里的句子，突然大怒道：&ldo;呔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