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好比一台性能再好的机器，运转良好的状态持续一天一个月可以，但是毫不间断的要求它运转十年，二十年，甚至是打算永无止境，这台机器总有一天会垮掉。

机器尚且会垮掉，更何况是活生生的人。

一鼓可以作气，可那是冲刺跑，不是马拉松。

人需要刺激，但如果这个刺激太过频繁，人也会麻木，也会懈怠。

正如刚才遇见的吕辛马库斯一般，他已经无法因为打赢敌人攻占山地而感到喜悦。

亚历山大的东征到目前为止看来，毫无疑问，对所有人的心理都是一种长久且没有超越的刺激，而且这种刺激随着时间的增加，只会变得越来越没有效果。

崎岖的山径不一定就是死路，平坦的大道也会连着万丈深渊，越是常胜，最后一个败仗就会吃得越惨。

我想得心惊胆战，忍不住道：&ldo;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陛下放慢东征的进度？&rdo;

&ldo;任何人都阻止不了他向自己的梦想前进。

&rdo;

&ldo;野心家好当，可野心太大只会不得善终！

&rdo;我心里发急，竟然涌起一股强烈的愿望，接着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，&ldo;如果有机会，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改变他的命运？&rdo;

赫费斯提翁闻言浑身一震，猛然站起来，蔚蓝的眼眸里闪过一些微光：&ldo;为什么要这么说？&rdo;

&ldo;什么？&rdo;

&ldo;你说要改变他的命运，你的意思是他的命运会很悲惨？&rdo;他急促地抓住我的肩膀，&ldo;告诉我，他是不是没有完成他的梦想，是不是有人杀了他？他究竟是什么时候死的？怎么死的？&rdo;

我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：&ldo;你先别急，冷静一下……&rdo;

他忽然二话不说给我一拳。

&ldo;巴高斯，这种事你居然隐瞒着我，&rdo;赫费斯提翁嘴唇发白，似乎在颤抖，蓝色的大眼睛里只有愤怒和恐惧，&ldo;非要等到他要死了你才会告诉我真相吗！

我以为你是真的关心亚历山大，可你竟然连他的死都冷眼旁观！

我为什么要对你这么客气，如果不是因为亚历山大把你当做可以信任的人，你以为你是谁？你不救他，我自己会救，他到底是遇到了什么危险，你告诉我，不然我就杀了你这个混蛋！

&rdo;

他反手勒住我的脖子。

这几句话简直就像一把细长的针齐刷刷刺上心头。

一时间所有的惶惶不可终日，所有的紧张与不安，所有度日如年的煎熬与折磨，所有无法言说出来的、知道结局的悲哀犹如风暴一般席卷过我的脑海。

&ldo;真相，真相！

就知道他妈的真相！

可你有承受真相的勇气吗，你这个懦夫！

&rdo;我一边怒吼，一边扭动身体负隅抵抗，&ldo;我告诉你又能怎么样！

你能说动亚历山大，你能把他一闷棍打晕然后囚禁到一所房子里安稳地度过余下人生，你觉得他会接受吗？你又觉得比起死亡，这样对他真的不算残忍吗？&rdo;

他的手劲越来越大，我抽出一只拳头狠狠砸向他肩膀：&ldo;我知道你想保护他，可是赫费斯提翁，让我问问你，人生有多少个三十年，亚历山大能得到几个，你又能得到几个？那我呢？你他妈的又明白我有多可悲吗？&rdo;

&ldo;没有人要求你背负什么，一切都是你自找的！

&rdo;

赫费斯提翁左手接过我的攻击，抵住我狠狠撞到柱子上。

营帐发出可怖的呻吟声，掐住我脖子的右手更收紧了些。

他两眼通红，咬着牙道：&ldo;别骗我，告诉我真相。

巴高斯，他的命运不需要你背负。

宙斯为我见证，我会守着他，直到死亡。

&rdo;

&ldo;不需要我背负？那么尊敬的赫费斯提翁大人，告诉我为什么我现在还在这里？&rdo;我吐一口血沫，哈哈大笑，&ldo;你做梦，这件事我一个字都不会告诉你！

没有我的话，你就算死也不会知道他的结局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