环翠听着，渐渐连泪亦流不出来，双目空洞且无神，半晌只喃喃道：&ldo;当日盛小主邀宁小主喝桂花酿，宁小主醉后，只是说她家在雁关，当年燕地之乱，焕王爷曾在雁关带兵退敌，她远远瞧了焕王爷一眼，只觉英姿飒爽如天神临世，皇上是焕王爷的长兄，想必亦是如此。

可是盛小主听她这么说，便打趣说她何必做皇后，不如去给焕王爷当王妃。

因宁小主没有反驳，奴婢才将这戏言当真。

&rdo;

我道：&ldo;你以为的戏言，落到旁人耳里，便会要人性命。

你走吧，往后切记要谨言慎行，在宫中，说错一句话，做错一桩事，可能什么事都没有，也可能死无葬身之地。

&rdo;

诚如我当年，不过自以为是地同父皇诽言了离妃一句，便在一夜间失去了一切。

环翠听罢，含泪趴于地上与我磕了三个响头，便离开了。

夜风渐大，恍惚间又落起雪，登临阁中没有烧炭火，奇怪我却并不觉得冷，大约因为心里更冷。

小三登不知何时进来了，立在我身后，轻轻唤了声：&ldo;公主。

&rdo;

我沉默许久，道：&ldo;她若不是你要庇护的人，我会处死她。

&rdo;

小三登轻声道：&ldo;谢公主。

&rdo;

我又道：&ldo;你去找司制坊的人，就说是本公主的吩咐，让她留在那边再做回浣衣女罢，总好过没有去处。

&rdo;

外头夜雪茫茫，小三登良久没有应声，我以为他已走了，却蓦地又听见他的声音：&ldo;公主，那日奴才想将翠环收进天华宫来，您可知奴才为何犹疑？&rdo;

&ldo;不是因为她有一张会闯祸的嘴，而是奴才在等公主问奴才一句为什么。

&rdo;

&ldo;公主您其实误会了，奴才对翠环，并非是男女间的心思，奴才只是觉得，翠环有些时候，很像过去的公主。

&rdo;

&ldo;一样的说话直来直去，做事前从不细细想过，身处逆境却异常坚韧，只要有一点希望，便能苦中作乐地活下去。

公主，直至您在冷宫中病得九死一生，直至奴才随背着您从兰萃宫走出来，您都没有变过。

可是回到天华宫的这两年，您却变了。

&rdo;

&ldo;变得心细如尘，变得思虑周全，沉默寡言。

&rdo;

&ldo;当年奴才多希望公主能变成这样，说不定就能少受一些罪。

可如今公主当真变成了这样，奴才却觉得难过，说不出的难过。

并非因为这样不好，只觉得公主如今每往前一步，百转千回，所受得罪，竟比以往更多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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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不知是茫茫雪夜令人太容易思怀，抑或是小三登的一番话太过动人肺腑，脸颊竟有滚烫的泪滑落下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