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上来就是咄咄逼人的喝问，容与心下忽然生出一阵厌烦，原本也不欲多做解释，刚想开口搪塞，却觉得膝上倏地传来一阵剧痛，他站立不稳，连带身子都跟着晃了一晃。

赵循见状，身子向前倾着，疾声喝问，&ldo;你枉读圣贤书，行的都是卑劣之事。

我且问你，若你还有半点礼仪廉耻之心，便诚实答我，你要破坏朝纲，离间皇上与储君到几时才肯干休？&rdo;

这个罪名可太大了，他委实不想背负上身，&ldo;赵大人……&rdo;忍着疼，容与艰难开口。

一句未完，赵循断然挥袖，&ldo;不敢，我已致仕，当不得这般称呼。

&rdo;

容与看着他直想苦笑，咽下喉中艰涩，再度开口，&ldo;赵先生，若说先生指责林某干政，那么我或许还可以认下这个罪名，但离间皇上父子，林某从未做过。

先生可以放心，从即日起林某再不涉政事，只安心打理内廷事务，做一个名副其实的内廷掌印。

&rdo;

看着他头上那道伤疤，容与对他欠身再揖，可冷笑的声音旋即在头顶响起，&ldo;巧言令色！

你若有自知之明，悔改之意，就应即刻向皇上请罪，辞去司礼监掌印之职，请旨贬黜外放，远离京畿之地。

难道你竟还心存侥幸，以为皇上能为你冒天下之大不韪，不顾世人悠悠之口么？&rdo;

&ldo;如此，或可留你一条性命。

&rdo;厉声过后，他坦言补充道。

容与缓缓起身，垂手站立，思绪却已飘得远了。

如是站在原地，在静默无声里，周遭似乎都寂灭下来，头脑却是愈发清明，于是可以任由自己去遐想‐‐想他在这个世上，怎生去重新开辟另一处栖身之地。

赵循见他半晌不语，以为他不允自己的建议，登时怒叱起来，&ldo;竖子，尔祸国之罪，虽百代千秋亦不容诛！

&rdo;

说罢，他挣脱沈士耕，便欲转身，不意一个站立不稳竟向前扑来。

容与立时回神，下意识越步上前扶住他。

他发出一阵慌乱的喘息，待气息平稳，才又怒目瞪视容与，良久用力甩开他的手臂，这一次，是真的拂袖而去。

临去时不忘丢下两道目眦欲裂的瞪视，像极了两记劈面甩下的耳光。

&ldo;林公，先生年事已高，性情耿直，言语有得罪之处，还望林公能海涵。

&rdo;张士耕没有跟过去，朝他拱拱手，自是希望容与不要对赵循衔恨报复。

容与淡笑摆首，&ldo;不敢，赵先生句句良言，林某受教。

请大人代为转告先生，林某会考虑先生建言，也请他安心颐养天年。

&rdo;

&ldo;林公果然是聪明人，这是明智之举。

也是成全您与万岁爷君臣之义最好的方式。

&rdo;张士耕或许是不大相信他的话，再以温和的方式劝道，&ldo;久闻林公博古通今，遍阅史籍，应该知道帝王功在当下，名在千秋。

古往今来，没有一个皇帝不希望留下一代圣主的美誉，为后世钦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