冯九思记起，在本地党组织的这一系统中，行动人员的代号是动物，情报员的代号是鸟类，而指挥行动的指挥员的代号都是五金工具。

但&ldo;翠鸟&rdo;是谁？杨炳新此前并没跟他讲过……

&ldo;是谁制造的炸弹？&rdo;

&ldo;大象&rdo;说：&ldo;是&lso;猴子&rso;，还有我。

把tnt、自制的&lso;电雷管&rso;和煤油都装进一个种花用的大木桶里，周围的空当里又塞上锯成三角形的钢片和糟烂棉花……那天晚上是我和&lso;狸猫&rso;两个去偷花盆儿，回来后&lso;猴子&rso;安装炸弹，完事就走了，说是又有新任务，引爆的事就交给了&lso;狸猫&rso;，他可是经验丰富……&rdo;

冯九思记得清清楚楚，杨炳新的计划是，找来与吉田次郎家门前的盆栽一样的大木桶，然后在夜里把他家的盆栽偷出来，把植物移栽到装炸弹的木桶里。

冯九思问：&ldo;爆炸的那天发生了什么事？&rdo;

&ldo;大象&rdo;说：&ldo;&lso;大锤&rso;给我们打信号，说那小子回来了，当天夜里我们就把线接好，等着他转天早晨出门时送命，后来我听说，那家伙被送回日本之后才死的。

&rdo;

冯九思问：&ldo;爆炸的时候是怎么一个情形？&rdo;

&ldo;大象&rdo;说：&ldo;我们的任务是看信号引爆，炸弹一响，我们就必须得从后门撤退，不许往外看，否则……&rdo;

冯九思问：&ldo;难道你没看到爆炸时的情形？那么，谁看的信号，谁操作的起爆器？&rdo;

&ldo;大象&rdo;说：&ldo;起爆器让&lso;狸猫&rso;拿着，他是大行家，从没失过手；看信号也是他，他说前后只差几秒钟，等我看了信号再告诉他就已经晚啦。

&rdo;

冯九思不解地问：&ldo;怎么就差几秒钟？&rdo;

&ldo;大象&rdo;说：&ldo;&lso;大锤&rso;交代了，他一打信号立刻就引爆，不能耽搁，稍一耽搁日本娘儿们就送出门来了，怕炸着她们……&rdo;

冯九思心想，看来杨炳新原本设计得不错，并没打算炸死平民，只是没想到中途会出差错。

他忙问：&ldo;&lso;大锤&rso;那天是怎么发的信号？&rdo;

&ldo;大象&rdo;懊恼地说：&ldo;事情坏就坏在这儿，后来组织上把我调过去审这件事，但我确实不清楚&lso;狸猫&rso;是不是看到信号后立刻就引爆的；当时&lso;老虎&rso;也跟我们在一起，他却说&lso;狸猫&rso;是看到信号后等了一会儿才引爆的；后来领导偏偏就信了他，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……&rdo;

&ldo;那么你到底看没看见&lso;大锤&rso;打信号？&rdo;冯九思认为自己正在接近真相。

&ldo;大象&rdo;抓了抓脑袋说：&ldo;应该看见了，对，我想起来了，好像是还有一个人应该跟&lso;大锤&rso;在一起，听说他叫&lso;戴胜&rso;，是由他打信号给&lso;大锤&rso;，再由&lso;大锤&rso;给&lso;狸猫&rso;发信号；后来调查的时候，我也把这件事对组织上讲了，要说引爆晚了应该怪罪谁，我说就该怪罪那个&lso;戴胜&rso;……&rdo;

冯九思忙问：&ldo;你见过&lso;戴胜&rso;吗？&rdo;

&ldo;大象&rdo;说：&ldo;没有，&lso;狸猫&rso;也说他没见过，好像除了&lso;大锤&rso;，没人见过他。

&rdo;

也许这就是问题的关键所在！

冯九思发现，他此前把事情全都想&ldo;拧&rdo;了，错怪了杨炳新，其实并不是杨炳新在领导面前诬告他，而是有一部分同志把行动失败的原因都归罪到了&ldo;戴胜&rdo;身上‐‐而他自己就是那个代号叫&ldo;戴胜&rdo;的情报员。

他一时间感到怒火中烧：我到底错在哪啦？有证据吗？我当时根本就没在现场。

这时门铃一响，送饭的来了。

然而，让他吃惊的是，跟在送饭的小伙计身后进门的，居然是蓝小姐。

而更让他吃惊的是，&ldo;大象&rdo;一见蓝小姐，便很亲热地说：&ldo;&lso;翠鸟&rso;姐，两年多没见，您胖了……&rdo;

&ldo;用刑逼供&rdo;

蓝小姐一见&ldo;大象&rdo;，身子不由得抖了起来，脚步也一个劲儿地往门外退去，口中连声道：&ldo;你认错人了，你认错人了……&rdo;冯九思上前一把将她拉到身边，厉声道：&ldo;这下子看你还有什么话说？&rdo;

打发走送饭的小伙计，他让&ldo;大象&rdo;在厨房里先吃，自己拉着蓝小姐到了楼上的卧室里，咬牙恨道：&ldo;你瞒得我好苦啊。

刚刚才知道，你原本是共产党，后来脱党不干了，对不对？&rdo;不想，蓝小姐双眼一翻，拿出闯码头的女人身上必须要有的泼辣劲儿说：&ldo;脱不脱党的我记不得了，反正是要杀要打都随你，我对你的这一片好心就全当是喂狗了。

&rdo;

蓝小姐此刻已经不再是党内同志，如果他坦承自己的真实身份，好言劝说她讲述事实，一来是未必能够如愿，二来也违犯了组织纪律，会给自己和党组织带来危险。

但是，如果不能讲明身份，他就只能拿出警察的传统手段，用刑逼供了。

身为情报员，她必定了解许多&ldo;大象&rdo;接触不到的重要情报，而这些情报很可能会让他接近&ldo;吉田事件&rdo;的真相。

看看已经接近午夜，杨炳新随时都可能赶来，阻挠他对真相的调查，所以，他必须得用最快的速度从蓝小姐口中得到实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