路妈妈看到布包里的东西，已经十分欢喜，见他还要给银子，脸上挣扎了一下，推道：&ldo;不用不用，有这些就够了，你大哥知道我收了你的银子，定要骂我的。

&rdo;

路二叔便索性把银子放到桌上：&ldo;我给侄儿侄女们的银子，跟大哥不相干，嫂子只管收着就是。

我也不是白给的，嫂子若有空闲，就给我多打几双鞋，去年中秋前给的几双，都已经穿坏了。

&rdo;

路妈妈惊呼：&ldo;那可是千层底！

足足有八双！

都穿坏了？&rdo;她叹道：&ldo;你说你整日在外头跑，得的银子再多又有什么用？累得人瘦成这样，眼看都二十八岁了，还没娶媳妇。

你这样混下去，叫你大哥和我怎么放心？&rdo;

路二叔笑了笑，也不应答，只说：&ldo;我走了，等大哥醒了，嫂子跟他说一声，叫他明儿来找我。

&rdo;说罢又摸春瑛的头，便匆匆出门去了。

春瑛抓了抓被他弄得有些凌乱的头发，嘴里嘀咕着&ldo;怎么老是摸我的头&rdo;，见母亲小心地收起了银子，便有些好奇地问：&ldo;娘，二叔办的外差，到底是什么呀？怎么会半年功夫，就穿坏了八双鞋子？&rdo;

路妈妈翻看着布包里的料子，随口答道：&ldo;不过是替上头的主子们跑腿办事罢了。

他这回下江南，听说是到府里旧年置下的几个庄子上去了，又顺道采买了一些物品。

这样的差事虽说好处不少，却也极辛苦的。

你二叔一年三百六十日，就有两百多天是在外头，吃不好睡不好，连个fèng补衣裳的人都没有，你看他身上穿那件袍子，还是前年我给他做的，袖子都快磨坏了。

&rdo;

春瑛听着，觉得有些不对劲，既然好处不少，二叔怎么会穿得那么……普通？难道说……他是故意的？

她留了个心眼，也许路家这位二叔，不象他的外貌那么老实呢。

&ldo;发什么呆？菜都冷了，快吃！

&rdo;路妈妈将烛台移近了些，好看清楚料子的质地，啧啧两声：&ldo;这可是上好的松江棉布呢，瞧这个，是三梭布，留着给你弟弟做两件衣裳，若有剩的，就做件小衣给你，好不好？&rdo;

春瑛探头去看，只知道是两块白布，看不出有什么不同，胡乱应了，又埋头吃饭。

路妈妈收拾好料子和药材，又叹了口气：&ldo;这些东西可不便宜，虽然你二叔月钱加赏钱也有不少，可如今不同往日，跟在大少爷身边做事，只怕日子不好过呢，偏还为我们花那么多钱。

&rdo;

春瑛眨眨眼：&ldo;娘，我总听你们说起大少爷，可他的事我不太记得了，他……是姨娘生的对不对？所以在府里不好过？&rdo;她没有问出口的是，二少爷也是庶出，为什么就能得宠呢？

路妈妈道：&ldo;若是姨娘生的也就罢了，偏偏他……&rdo;顿了顿，才道：&ldo;反正你只要记着，大少爷在老太太和太太跟前都不得脸，迟早要分家出去的，你进了府里，少跟他屋里的人来往，大少奶奶面前，也不要太殷勤了。

&rdo;

春瑛若有所思。

一晚无事，次日早上，路有贵从妻子处得知堂弟的口信，虽然心存疑惑，也还是寻了个空找他说话去了，待晚上回到家，妻子问起是什么事，他便道：&ldo;二弟这回下江南，收了些土产在手，没来得及出脱，过几天他又要出门了，怕东西坏在手里，让我帮他打听呢，只要下家可靠，便宜些也无妨。

待事成了，他便分我一份银子。

&rdo;

路妈妈喜道：&ldo;这可是大好事！

既然是二叔相求，你应下了吧？&rdo;春瑛也立刻丢开通胜书，盯着父亲看。

路有贵点点头，却又板着脸道：&ldo;他的货物，卖得的银子自然是他的，分给我做什么？闲时请我喝盅酒就算了。

&rdo;

春瑛闭了闭眼，又捡起书继续翻着，路妈妈便骂说：&ldo;你怎么犯傻了？！

那是你本家兄弟！

拿几个辛苦钱算什么？！